11.活着的不易

蓝氏家族的鉴宝学堂在宅邸的最深处，依靠着一座山头，建的巍峨耸立。

在家族，只要是蓝姓，不论男女，到了年纪都会被送到学堂里，跟着师傅一起学习繁琐多样与鉴宝有关的知识。

划算下来，偌大的家族，后生们也有近百号。

年纪大大小小的，不管什么等级都在一个学堂里，年长的快出师的也有十六七岁，年纪最小的，不过三五岁，豆丁大的一点儿。

蓝染被蓝翎领去的时候，传授课业的师傅正带着徒弟们辨别各种各样的玉质。

“蓝师傅。”蓝翎出声叫人。

学堂负责教书的师傅也是蓝氏本家，蓝老爷子的远方堂侄。

“二少爷。”蓝师傅恭敬回应。

蓝翎毕业之前也是他的徒弟，而且与蓝师傅的关系还不错。

两人说话间，蓝翎将蓝染介绍给了大家，后生们看着眼前这位近日才回到蓝家的四小姐，脸色各异。

“前两年二爷不是还说这位快死了吗？竟然活着回来？命可真是大！”

“蓝家子弟正常十八岁早都已经毕业，她现在来学，还能赶上趟？”

“二哥三哥，你们这话说的太草率，四小姐怎么说也是家主的亲孙女儿，当心祸从口出。”

“我们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她又未必听得见！”

小声议论的三个少年刚止住话音，便感觉蓝染的目光直直落在他们身上。

恍惚中，女孩儿的眼睛深邃如暗夜的海，鲨鱼跃过海平面，危险的鲚划出一道危险的弧儿。

“她听见了？”其中一位少年喃喃自语。

另外两个由于心虚，面色难看的要命。

“四姐长得可真漂亮，比三姐姐还好看呢！”一个天真的孩童眨着明亮的大眼睛，见到蓝染的第一眼，就对她的印象极好。

蓝染虽然面色冷然，可她单单站在那里，美则美矣，还美出了属于她自己的风格，定然，让人记忆铭心。

蓝师傅念在蓝染现在才入学，难免被家族子弟过多关注，于是差遣大伙散了，将蓝染领到一旁，问了几个问题。

“四小姐这些年可曾有接触过有关鉴宝的常识？听说前两天您在考验中一刀开出了冰种帝王绿，我不信您是单靠运气，肯定……和这一行接触过。”

蓝师傅在学堂里任教多年，教出的蓝氏子弟不在少数。

因为性格和工作原因，让他只要在蓝家随意的挑出个人来，都关系不错。

蓝染想了想，语气很淡的说了三个字：“凭感觉。”

蓝师傅点点头，“学习鉴宝，除了有眼光之外，还要有悟性，四小姐请随我来。”

蓝师傅带着她走到一个箱子前，将箱子外面挂着的鲁班锁打开。

他指着箱子说：“请四小姐不要藏拙，以您的感觉，在这里面挑出价值最高的一样宝贝。”

蓝师傅年纪五十多，一头花白的头发，留着一撮儿黑白相间的山羊胡，他看人的时候，眼睛总是眯着，时刻散发着善意的光芒。

蓝染垂下睫羽，目光只在箱子里轻轻一扫，敏锐的感知到箱子里的东西问题所在。

琳琅的黄金首饰、珊瑚珍宝，玛瑙、翡翠、钻石统统都是假的！

也并不全都是假的，当中一块非常不起眼的玉髓，市价大概值个一二百，为真品。

她伸出手，拿起那块玉髓，递给蓝明。

蓝明眯缝带笑的眼睛早已睁大，如发现新大陆一般，追问蓝染：“你是如何判定，这块是最值钱的宝贝？要知道这里面可都是……”

“假货。”蓝染一语道破。

蓝明丈二和尚摸着后脑勺，“四小姐其实是学过的对吗？”

他就说，身为鉴宝家族的后生，即便被下放到乡下，也不可能将蓝家的看家本领抛的一干二净。

锤家的那位知道蓝染的身份，肯定会想办法让她学习一二的。

却不知，锤东峰一个医生，再想办法，能让她学到什么？

不过只是跟着时连漪学习珠宝设计，有涉猎罢了。

再加上她身上融合了“那种东西”，各项机能超乎常人，才能辨别出来。

她正要开口否认，一旁，蓝翎听见蓝师傅的话，欣喜的挽着她的手。

“小妹，你真的学过鉴宝？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我……”

“既然四小姐有根基，那就不用从入门开始学习了，从明天开始，直接来我堂上，跟大家上同样的课就好！”

“嗯！蓝师傅，我小妹今后就拜托你了。”

蓝翎和蓝明两个一唱一和的，也不给蓝染出声的机会。

蓝染便不插嘴，任由蓝翎与师傅攀谈，竖起耳朵，敏锐的听觉又让她从风里捕捉到了一些议论声。

“你们说这四小姐突然回来，家里是不是要准备给她嫁人啊？”

“我看保不准，前段日子家主还念叨，要和宋家结亲，宋家那位一向跳脱不服管，对三小姐没意思，莫不是……”

“若真如此，三小姐能容忍她留下？这家里以后可有好戏看喽！”

“你们在说什么？背地里说人坏话，哼！”稚嫩的声音突兀的闯了进来。

两个议论的青年立马收声，其中一个满脸防备道：“你听错了，我们什么都没说。”

“我没听错，你们在说那个漂亮姐姐的坏话！我要告诉她去！”

“诶诶诶，亮亮，小屁孩子家家的，就别管闲事儿呗？”

“总之你们背地里说人家坏话就不对！”

“好好好，小祖宗，我们不说了还不行。”

“那你们要去跟那个漂亮姐姐道歉！”

“……”

他们后面又说了什么，蓝染没有再听，蓝翎与蓝师傅攀谈完，叫上她一起往偏院家的方向走。

路上，蓝翎很兴奋，一直在说他上学的那些年学堂里的趣事。

蓝染看得出哥哥在极力让自己笑出来，只听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随着她在实验室里头那些尘封的过往，被冰封埋葬。

“小妹，你说哥哥当时怎么就那么傻？连翡翠和玛瑙都分不清楚……”

耳侧，不断传来青年“咯咯”的笑声，听起来舒适悦耳。

蓝染转过头，看见蓝翎整个人置身在阳光下，精致的眉眼被光环笼罩着，那么的纯粹、温暖。

其实她都无所谓的……

只要在意她的，和她在意的人，平安、喜乐便足够。

毕竟，重来一世，她还能活着，就已经很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