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交加,树丛阴翳,冷风簌簌。郊区的公路上几辆车呼啸而过,车里的人似乎是踩足了油门,有序的开着车,而他们的目标都是前边的同一辆黑色轿车。
轿车里的人也是踩足了油门,拼命要逃脱后面几辆车的追捕,开车的是一个着一身正装,身形挺直的中年男人。
男人开着车,时不时地看着车子的倒后镜,盯着后边追逐的几辆车。
副驾驶座上的女人虽然一直在安抚怀里不明所以、大声哭泣着的孩子,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明显暴露出了她的恐惧。
相较于女人,男人明显要沉静从容的多,但他担忧的看着女人和孩子的目光也已经暴露出了他的恐惧。
身为已退役军人的男人并不怕死,他所怕的只是身后这一个小家的安危。
在小家之上的是国家,这个男人这一生无愧于国家,他有愧的只是自己的这一个小家。
郊区的这一条路并不好走,加上雷雨交加,男人虽然已在努力控制了,车子的轮胎还是不时的打滑。
车子开过一个斜坡公路,男人准备刹车减速,然而当他踩上刹车的那一刻,他终究是明白公司里有内鬼,他被出卖了。
刹车线应当是被剪断了,刹车已经失灵,车子打滑撞向公路边的栏杆,直直的摔下斜坡。
后边追逐而来的几辆车,及时地减了速度 ,停靠在公路边,车里的人全部抬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场车祸。
这几个人中为首的中年男人见车子翻下斜坡,撞进了下边的白桦林中,不禁勾起嘴角,邪邪地笑了一下,吩咐身后的人:“追下去看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翻下车的刹那间,男人倾身压在了副驾座的妻子和女儿身上,替她们挡住了所有的撞击。
男人的脑袋砸向车顶溢出了许多的鲜血,神情已然恍惚,但他还是硬撑着,用手臂和胸膛保护着女人和孩子。
被保护的女人也并不轻松,她的背撞向了车沿 ,几乎撞断了后脊梁,女人感到痛苦不堪。
因为刚才车子翻了过来,女人的额头狠狠地撞到了车的前沿,额头上也是一脸的血,但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苦神情,仅是咬紧牙关忍着痛苦,紧紧的围着怀里哭喊的孩子,嘴里大声的呼喊着男人的名字。
滑坡虽陡但并不长,车子又翻了个身子就撞进了白桦林,撞到一棵高耸入云的白桦树后就停下来了。
男人在这一刻却没有回答女人的叫唤,只是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女人和孩子,对女人开口道:“秦卿,你恨不恨我…”
秦卿抬头望着男人,也许是生死一瞬间,很多事情早已看开了,她只是摇了摇头…
得到否认,男人却显出了愧疚的神情道:“对不起。”
男人知道妻子原谅了他的常年不归,也原谅了他对妻子和女儿的不管不顾;但他却无法原谅自己对家庭造成的伤害,哪怕那是迫不得已。
他深情地看着知书达理的妻子许久,又看了看年幼的女儿,终是闭上了眼。
秦卿看着男人闭上了眼,放开怀里的女儿,摇晃着早已无力而捶下双臂的男人,大声的叫唤着男人的名字:“林贺…林贺…”试图让男人睁开双眼,然而却再也没有听到男人雄浑的声音,秦卿大声痛哭,十岁的林晓念也跟着痛哭。
这片白桦林的宁静早已被打破,凄惨的哭声一声接着一声传遍整片林子。
远处已传来车子行车的声音,在悲痛之余,作为退伍军人妻子的秦卿并没有丧失理智。
她拉起孩子,打开车门,最后再看了林贺一眼 ,终是跳下了车子。
无力瘫倒在车子下面时,秦卿叮嘱了女儿几句,便将她塞进车子下面,她想要孩子藏起来,逃过那些人的追杀。
秦卿努力的爬向远处,她固执的认为离女儿远点,便可以减少女儿被发现的几率。
然而秦卿拼尽全力爬过几米后,却再也爬不动了,她回头看了看吉普车的方向,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没了生息。
这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终是被鲜血染红…
十三年后。
暮色已深,窗外的树木随风飘扬,风声夹杂着树木的摇曳声显得很是悚人,窗帘被风吹起,林晓念从沙发上站起来关好窗子,又蜷缩回了沙发。
负责做饭的阿姨已经下班了,偌大的别墅里就剩下她一人,等了大半夜,白祁言还是没有回来,哪怕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林晓念也无法掩藏住心里的那份痛。
结婚三年了,他若非是家里强迫,从不会轻易踏进这里半步,不闻不问,漠视若无,向来就是他对她的惩罚。
白祁言本来就不应该是属于她的,是她强迫他娶了她,他这样对她也理所应当…
想至此,林晓念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只是今夜的风实在寒冷,她一向容易失眠,在这样的夜晚更是睡不着。
就这样在沙发上坐到早上,当晨曦的微光从没有被窗帘挡住的缝隙里透进来时,林晓念揉了揉眼睛,舒解了一下疲倦。
正要去梳洗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声车鸣,走近窗子,从窗子里透过去瞧,正好看见那辆熟悉的灰色宾利开了进来。
她忙跑到门口,推开门,正好看见他开车进了地下车库。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她便看见他挺拔的身躯向着她缓缓走来。
他的面容依然俊逸非凡,五官轮廓分明,气质凌厉。
这个人的面容还是记忆里的样子,只可惜这个人却再也不可能像小时候一样抚摸着她的头,温柔地对她说:丫头,今天又不乖…
白祁言缓缓地向着林晓念走来,正看见林晓念怔愣在门口,似乎很是诧异他的到来。
白祁言不禁勾起嘴角,对她进行冷嘲热讽:“我的到来,你似乎很惊讶,难道不是你撺掇父亲逼迫我来看你!”
语气中满满的不屑与讥讽,满是肯定,根本不是任何的反问。
知道他误会了,林晓念却只是笑了笑,不做任何的解释,因为她知道这个人根本不会听她的任何辩解,做了解释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林晓念鼓足勇气上前,温言道:“祁言,你怎么会来?”
闻言,白祁言似笑非笑的道了句:“祁言?林晓念,你不配这样叫我。
林晓念,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我们虽然结婚了,却不过是名义上的,不要忘了,你只是父亲从孤儿院捡回来的,你就相当于是我们家的佣人!”
林晓念闻言,脊背瞬间僵直,瞳孔无法察觉的缩了缩,手紧紧攥起,待手心渗出血来,才松了一下,呢喏道:“是,少爷,我知道了”
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白祁言再也不愿她叫他祁言哥了 ,恐怕现在连听到他的名字,自她口中说出都会觉得厌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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