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念离开后,白祁言走到落地窗边看不远处像峰峦一般层层伏起的高楼大厦。
城市的高楼富丽堂皇,而显得凉薄无情,倘若有人在这种地方跳楼了,所能得到的也不过就是第二天早上,早报上的一小块版面报道罢了,在这种地方起不了任何波澜,对他人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白祁言看着看着,莫名有些烦躁,从衣袋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来抽。
烟圈从口中吐出,一圈一圈环转成一个圆形状,最后又四散而去,白祁言忽的有几分落寞。
林晓念终是弃了他,他本该高兴的,因为那个女人终于放过他了,可是心脏处传来的一丝丝的酸涩又是怎么回事?
三年了,他和林晓念结婚原本只是一个迫不得已,他娶她是因为迫于无奈和报复,替薛浩阳报复她。
那个女人很倔强,无论他用多怨毒的言语攻击她,她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他厌恶极了她这个样子。
她若反抗一下多好。
白祁言忽然记起三年前的那个噩梦——
他从家里回校,一路上,学校里的所有人都盯着他窃窃私语,目光中带着鄙夷和异样,就连一向青睐他的那些女生也都带着异样的目光看着他,目光中似乎都带着些 奇怪的惋惜和复杂。
白祁言 心里不禁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心脏跳动的有些不寻常的隐隐作痛。
他迎着这样的目光走了几分钟,人群 里忽然跑出一个人来,白祁言认识那个人。
白祁言记得那个人好像是林晓念的室友,叫汪琪。
白祁言以为是林晓念出事了,忙上前去询问,然而那个女孩子却哭哭啼啼的迎上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什么。
白祁言仔细听了一下,终于听清汪琪口中念叨的是什么。
汪琪看着白祁言,抽泣道:“白学长,有人在校园网上将你和浩阳学长的秘密曝光了,浩阳学长应该是不想让你被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看待,所以独自离开了。
就在刚刚,警方给学校教导主任来了电话,说是浩阳学长在校外出了车祸,已经奄奄一息,送去医院也不可能了,校方让你快点去看他的最后一面。”汪琪只言片语间,却带来了一个对白祁言而言相当于毁灭的消息。
犹如晴天霹雳,白祁言恍忽的一怔,踉踉跄跄地往后退了几步,他露出震惊的表情,他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会说没了就没了?
他不相信,这不是事实,这怎么会是事实 ?
白祁言终于明白为何一路走来,大学校友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他和薛浩阳两个人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曝光在了阳光下——白祁言和薛浩阳是恋人,他们就是不被世人所理解的同性之一。
一直以来,所有不同于世人的人都会被世人当做是异类,他们遭受别人无理由的鄙视和任意谩骂。
尽管他们这样的同性并不会影响到不相干的人半分半豪,但世人都喜欢用他们所能想到的世间最恶毒的言语来攻击这类无辜的人,仿佛他们犯了什么滔天大罪,理应承受他们的无情攻击。
白祁言愣了几晌之后,忽然拽住汪琪的两肩大声吼道:“他在哪儿,他在哪儿?”
汪琪似乎被白祁言癫狂的样子吓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抽噎着回答:“大学路香樟木三号街。”
白祁言听完,忙转身冲出人群,狂奔起来,大学路香樟木三号街离这里并不远,跑着去的话大概需要三十分钟。
明明是三十分钟的路程,偏偏在此刻的白祁言看来却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白祁言满身大汗地赶到大学路香樟木三号街时,正好看到那里的公路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原来一路上的侥幸都成了血淋淋的事实——薛浩阳真的出事了。
白祁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过去的,他只记得在他被人群自主让开一条路进去时,一下子就看到了薛浩阳躺在地上 ,医护人员围在周围试图替他止住鲜血。
看到他来,薛浩阳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一如当年初见一般清澈,不带一丝的污秽。
白祁言赶忙跑过去抱起他。
薛浩阳看到了白祁言,似乎最大的心愿已了,如释重负般地闭上了眼睛。
薛浩阳知道他已经没有机会对白祁言说话了,他所能做的只是将那个微笑留给白祁言,因为他知道白祁言最喜欢他的笑容。
白祁言炫目,目光中最后的印象,只刻画了薛浩阳身下汩汩流淌的鲜血,开出的一朵娇艳欲滴的血花。
白祁言好看的眼睛里淌下一滴眼泪,与地上的血交汇在一起,最后被血吞噬,路旁的香樟木空隙间斑驳的树影照射在他的脸侧将他整个人显得很悲伤很悲伤…
白祁言没有听从旁人的劝阻,没有将薛浩阳的尸体交给医生,他只是紧紧地拥紧面前的少年,白祁言记得薛浩阳说过他最怕冷,因为冰冷意味着孤独。
薛浩阳怕冷,怕孤独。
白祁言不会让他就这样躺上医院冰冷的太平间,永远不会…
沉寂的人群里忽然有一个单薄的身影走了上来。
林晓念哭着上来要去碰薛浩阳,被白祁言狠狠的推开。
随即,林晓念便听到了白祁言悲痛而带着怨恨的声音:“林晓念,校园网上的是不是你做的!那天是你看到了我们两个对吧,明明我们都要分手了,你还不放过他,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我真是瞎了眼了,之前还以为你是这世间最善良的人。呵!为何,为何死的人不是你!”
此刻白祁言已经认定了害死薛浩阳的人就是林晓念,只因为那天在学校的树林里,只有林晓念看见了他和薛浩阳…
白祁言没有证据证明林晓念就是那个在校园网上发布了他和薛浩阳关系的人,但他坚信那个人就是林晓念,尽管白祁言自己也觉得自己太过于偏执,但他绝不会轻易承认他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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