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瘦弱的小女子竟能拖着受伤的双足,神色淡然的起舞作画,是想替柳家表忠心?
只是,这个举动,是她自己所想的,还是柳家的安排?
连城冥心神微动,视线瞥了柳远战一眼。只见柳远战脸上满是担忧,根本没有看他。
所以说,这一切是那个小女人自己的想法么。
连城冥冷峻中略带探究和惊奇的眼神,被柳如烟看在眼里。
她知道忍着疼痛画这幅梅花图,终是起了作用。
乐声从宛转变得激昂,柳如烟身姿流转,优美地画完一副梅花图,甩动水袖在纸的右上角细描。
最后一声鼓点落下,她身姿盈盈地做了个行礼的动作,声音悦耳清脆:“臣女柳如烟,愿皇上万福金安。”
倾城绝艳的一张脸,即使淡妆素雅也美得让人窒息。
连城冥心神微动,锐利的眼神在她血迹斑斑的绣鞋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平淡无波:
“柳爱卿生了个好女儿,来人,赐座!”
刚才跳舞的时候没感觉,现在能坐下来了,柳如烟才觉得脚疼得钻心。
她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依旧忍痛坚持着。
连城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朝那副梅花图看去。
血墨鲜艳精巧,枝干强劲有力,可谓鬼斧神工。
尤其右上角那行清秀的字迹,更显出作画者的才学和心思。
“致身臣子到清明,物忌终古可奈何。天子有恩如水嫩,胥神所死柳阴阴。”
是一首非常隐晦的表忠诗。
她知道连城冥是个文武双全,雄才大略的人才,因此在短短半个时辰内绞尽脑汁,想出了这一首诗。
拿不准连城冥会有什么反应,柳如烟心里着急,只好紧紧地攥着手帕,悄悄打量着连城冥的脸色。
她略带忐忑的神情落在连城冥眼里,让他心头升腾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怎么,跳舞的时候不怕,作诗的时候不怕,现在,倒知道怕了?
连城冥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张小脸看了看,声音淡漠低沉:
“大将军柳远战之女柳如烟,聪慧贤良,甚得朕心,封为正三品惠芳仪,十日后入宫。”
正三品芳仪!
殿前一片哗然,要知道连城冥刚登基不久,后宫就没几个妃嫔。
位份最高的,是当初太子府的侧妃,也只不过封了个二品的丽妃。
这个柳如烟,不仅是三品芳仪,还有皇上亲自给的封号,实在是荣宠无限。
柳如烟低眉俯首,不动声色的将一切尽收眼底。
她早就想过,今天这样的冒险举动,连城冥如果不杀了她,就一定会让她入宫为妃。
只是她没想到,会得到这么高的位份宠爱!
“臣女谢皇上抬爱!”
“爱妃不用跪下谢恩了,朕已经让人准备轿子,爱妃和柳爱卿一起坐轿子回府吧。”
柳如烟微微愣了愣,只见连城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藏在裙下鲜血淋漓的绣鞋,眸色幽深。
所以,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
连城冥册封她为惠芳仪,未必是因为喜欢她,也可能是看重柳家的势力和她今天表现出来的才智。
但至少,柳如烟可以断定,连城冥对柳家有拉拢之意。
只要她谨小慎微,这一世,柳家一定可以免除灭门之祸。
柳如烟想到这里,热泪盈眶了,向坐在龙椅上的连城冥行了一个大礼,转身跟着柳远战和柳夫人回了将军府。
回家的马车上,柳梦蝶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嫉恨。
“恭喜妹妹,姐姐今天一时好心,差点儿坏了妹妹的大事呢!”
一时好心么?柳如烟掩去眼底的不屑,冷笑开口。
“姐姐说笑了,我倒要感谢那个笨手笨脚把碎瓷片藏在我鞋子里的笨奴才,让我因祸得福,回去之后定要找出那个奴才,好好奖赏她!”
言外之意,那个人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奴才。
十天后才进宫,柳如烟得以在家中休养一番。
期间,宫里的太监送来金疮药和许多滋补品,柳如烟感动之余,心中也多了几分期待。
现在连城冥只是对柳家略有好感,接下来,她会让柳家成为连城冥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她要保住柳家上下的性命,还会让家人享尽一切荣华富贵!
离进宫还有三天时间,柳如烟的伤好得差不多了。
这几天柳梦蝶一直没有来打扰她,只让丫鬟送了各种点心和胭脂水粉。
珍儿知道柳梦蝶的真面目后,双手叉腰:
“呸,谁要她的东西!奴婢这就把这些都扔出去,指不定那个恶毒的女人在里面藏了什么呢!”
柳如烟忍不住笑了,“我已经是皇上册封的惠芳仪,她就算恨我,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动手脚。不过,把这些东西扔出去也好,省得看得人心烦。”
下午,柳如烟叫了珍儿一起出门,她有些要紧事需要去办。
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柳如烟走到西门街,脚步一顿,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醉红楼。
好像是……摄政王秦康安的儿子——秦嘉言。
记忆里,秦嘉言和他父亲大相径庭,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怎么,会去醉红楼那种地方?
柳如烟吩咐珍儿先回家,自己快步追了上去。
刚一走进门,就被刺鼻的劣质胭脂味儿熏得皱起眉头。
老鸨看她是个女子,本来准备把她赶出去。柳如烟不多说,把头上的赤金凤尾簪拔下来递给她,老鸨这才眉开眼笑地请她进去。
这么一耽误,秦嘉言跟丢了。
柳如烟沿着台阶往里走,耳边充斥着包厢里下流糜烂的声音,她强迫自己忽略那些不堪入耳的音调,一间一间向里面寻找。
刚走到三楼转角,忽然被人抓住手腕,拉进了房间。
柳如烟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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