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夏侯寒锐利眸子一眯,心中的疑惑立刻有了答案。
夏侯霖见过了温楚帆,想必北漠那边也已经知道了温楚帆在他这里了。
夏侯寒笑了笑,“想不到太子殿下也认识楚帆啊?”
“许多年前便认识了,分别了这些年还没等好好叙旧,谁想到这丫头就阴差阳错的跑到您这儿来了。”段千羽语调为扬,“这些天多有叨扰,本宫在这里,替楚帆谢过您了。”
“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夏侯寒笑道,“不过听太子殿下这话,似乎您和楚帆关系非同一般?”
段千羽笑而不答,只是说道:“不知楚帆现在在哪,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她?”
“不好意思,现在不是很方便,楚帆还在睡着。”夏侯寒想也没想的就拒绝说道。
段千羽轻笑出声,那笑容格外的讽刺凌厉。
“是吗。”
“是。”夏侯寒说。
“哦,那就算了。”段千羽挑挑眉,“我看九殿下您这别院清净雅观,宫中大使馆太过沉闷,能否让本宫在这里暂住几日,消遣消遣呢?”
夏侯寒无声冷笑,这个人还真的是说任何话都想好了万全之策。
“好啊,这是我南府别院的荣幸。”夏侯寒强扯着嘴角笑道。
“那就多谢了。”段千羽满意的笑了笑,“等日后九殿下到了我南诏,本宫一定好好招待您。”
段千羽本以为中午时刻便可以就着午饭的功夫见到温楚帆,却不想这夏侯寒也是阴得很,直接带了他去了西凉都城最大的酒楼,就着吃饭的功夫灌了他将近三坛子酒。
回来之时,已经接近傍晚,段千羽此刻眼前都是模模糊糊的,莫名的,这酒的劲头很大,用了内力居然都没有办法把这酒力挥散出去。不过显然,夏侯寒也没有比他好多少,强撑着身子,努力保持清醒,但看他的样子,估计来一阵风就会把他吹倒了。
互相伤害,想必就是这个意思了。
二人相互搀扶着,回了南府别院,夏侯寒神志不清,段千羽也不知道回房的路,这南府别院下人少的可怜,他们走着走着,竟意外的走到了后园。
落日余晖,段千羽看到了一穿着西凉服饰的青衣少女,她在桃花的映衬下,荡着秋千。
那清丽的容颜,段千羽绝不会忘记。
那是他这几日一直心心念念的人,
看着这一幕,段千羽有片刻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温楚帆察觉到了一道炙热的目光,她侧目望去,撞进了段千羽那惊愕又欣喜的眼眸之中。
是他。
温楚帆心里咯噔了一下。
其实他们也不过是相识几日而已,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看到他,竟像亲人一般亲切,那种感觉就像恍若隔世,他们再次相遇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喃喃说道,一把推开了夏侯寒。
这一推,夏侯寒倒是微微清醒了些。
温楚帆灿烂一笑,飞快的跑了过去,一把拥住了段千羽。
段千羽愣了几秒,双手才僵硬的不知所措的回抱住她。
“看吧。不是梦。若是梦你早就醒了!”温楚帆灿烂的笑道。
“你怎么来西凉了?”
段千羽温柔一笑,“我说是为了你,你信吗?”
“真哒?”温楚帆惊喜。
“嗯。是啊。”段千羽语气平淡,认真说道,而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只想知道你到底死没死。”
温楚帆暗暗地给了他一个白眼,说道:“那看到我现在没事,作何感想?”
段千羽故意傲然说道:“没什么想法。”
“我才不信呢。”温楚帆推开了段千羽,狡黠的深深笑道:“明明你刚刚都小鹿乱撞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段千羽脸上波澜不惊,依旧是一脸的正气凛然,“那是你的心跳。”
一旁的夏侯寒看着这一幕,心中竟是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那得来不易的糖果,被人抢去的失落与伤心。
一直以来他看到的温楚帆虽然调皮了些,也经常和他开玩笑,却从未笑得这般开心灿烂,而且她与段千羽的相处,就像是亲人,家人,甚至是恋人。
他们之间好像很是真诚,这种亲切的感觉,是他从未见识过的。
看来段千羽向他表达的意思是真的。
温楚帆确实对他很不一样。
可以明显的看出来的,不一样。
“诶?”温楚帆闻到了段千羽身上的酒气,看到他此刻确实有醉意,道:“你们去喝酒了?”
段千羽和夏侯寒对望了一眼,段千羽笑道:“高兴嘛。”
“你们聊,我有点晕,去醒醒酒。”夏侯寒扯出一抹笑容说道,说完,黯然转过身走开。
温楚帆看着他的背影,莫名的感受到了苍凉孤寂。
她狠狠捶了段千羽一下,“你个混蛋,看看把我弟弟灌的,走路都飘了!”
“弟弟?”段千羽有些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哎,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灌谁啊!”
温楚帆撇撇嘴。
段千羽上下打量了一番温楚帆的一身西凉服饰,这才问道:“你留在这里干什么?你和夏侯寒很熟吗?”
“还好啊。”温楚帆回答,想了想又故意补充了一句说:“和你差不多。”
知道温楚帆这是故意堵他接下来的话,段千羽话锋一转,冷嗤道:“你是不是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你就不怕他把你给卖了啊?”
“不至于吧?”温楚帆惊讶的怪笑说道,“哪个皇子会做这杀人越货坑蒙拐骗的行当。”
“陆曦辰真是瞎了眼了,怎么就把你扔到夏侯寒的马车上了。”段千羽言下之意,便是陆曦辰应当把她扔到他的马车上。
温楚帆却听到了另一个重点。原来真的是陆曦辰救的她。
“你想什么呢?”
温楚帆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怎么着我在你心里的地位也比他夏侯寒高一些吧?毕竟我们可是先认识的。”段千羽严肃的说着,并且,这话里面怎么听怎么觉得有些……醋意。
虽然他的反应很强烈,但是温楚帆也知道以自己的水平应该不会把他看得这么懂。
“和你们认识的时间应该都差不多吧?”温楚帆皱了皱眉,试探问道。
段千羽闻言一怔,难道幼时的那些事情她从始至终就没想起来过?那为何他总觉得她对他的感情那么的……与众不同。
看到段千羽阴沉的脸色,温楚帆也知道自己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归根到底,确实,段千羽在她心里确实是与别人不同的。
“我开玩笑的嘛!看你这认真的。”温楚帆莞尔一笑,说道。
段千羽负过手去,傲然的瞥了她一眼,便没有再理她。
温楚帆只得找话题问:“北漠一切都好吗?”
“挺好的。”他蜻蜓点水一般的答了一声。
“陆曦辰呢?他还好吗?最近在干什么呢?”
提起这个名字,段千羽脸色更黑了些许,他反问:“这才是你真正想问的吧?”
温楚帆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回答道:“我只是有些关于他的问题很疑惑。”
“温楚帆,想来是本宫对你和颜悦色了些,竟让你觉得本宫是如此平易近人之辈了。”段千羽语气难得的冰冷,他继续说道:“本宫乃是南诏的太子,在你们北漠自然是要被当成贵宾处处让人小心侍奉的,本宫岂会吃饱了撑的有闲心功夫去留意一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卫。”
“哦,这样啊。”温楚帆听着段千羽一口一个本宫的说话虽然很别扭,但是细细想来他说的还是挺有道理的。
段千羽看她没有怎么言语,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说话说重了,便又清冷的说道:“他很好。”
“特别好,比你好。”
温楚帆低首浅笑,她还从来没发现原来段千羽还这么刀子嘴豆腐心。
“那就好。”她笑道。
“每天都笑得这样灿烂,你也不怕你的脸抽筋?”
“总比你面瘫强。”
“你——”段千羽哑言,顿了片刻,他双手轻轻的扣上了她的肩头,语气突然软下来,说道:“温楚帆,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这些时日,你就没有想我么?”
他认真的看着她,声音低沉,蛊惑人心一般。
“我……我……”温楚帆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惊愕又犹疑,语言也变得不利索,组织了好久她才说道:“我想你做什么……”
都说高手过招点到为止,温楚帆在感情的方面并不是什么高手,从前她可以调侃段千羽是因为行的正坐得直,但是现在,就在刚刚,温楚帆发现自己对他的眼神开始会心虚了。
温楚帆之前觉得段千羽和浮生很像很像,但现在却完全不这么觉得。浮生温柔,是个谦谦君子,而段千羽,高贵霸气,虽冷漠毒舌了些,但是他确实也是有着一番帝王之姿。
两个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人。
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这就奇了怪了,你没想我我怎么每天打那么多喷嚏。”
温楚帆摸了摸鼻子,咳了咳,清声说道:“不过有一说一,其实有些时候,确实会某一个瞬间那么敷衍的想到你。”
“有些时候,某一瞬间,还敷衍!温楚帆,你这女人有没有良心啊?”段千羽极其无奈的反问道:“是不是心里挺喜欢本宫的,但是因着自卑觉得和本宫不可能,所以强逼着自己不要去想我呢?”
温楚帆听了这话不禁怔了怔,而后面上一红,推开他快步走开。
“你好自恋啊!”
段千羽看她走的那般匆忙几乎被自己的裙摆绊死,轻笑喊道:“别走啊!我这还没醒酒呢!”
“我困了!”
她说。
她确实是困了,回去了之后,温楚帆早早地便睡下了。
想来这段千羽竟然是比安神药还要好使。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
温楚帆去前厅吃早饭,刚好看到了安儿。
安儿看今日的温楚帆一反常态,给人的感觉格外的明媚,于是问道:“温姑娘昨夜似乎睡得很好?”
温楚帆神色微顿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挺好的。”
“后半夜奴婢来帮姑娘你掖被子的时候看着你睡着了都在笑,是做什么梦了吗?”安儿轻笑问道。
温楚帆细细回想昨夜,确实是做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梦,她梦到了段千羽,梦到自己打了他一拳,他纵然怒气冲冲,却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剩下的便记不大清了。
“忘记了。”温楚帆微笑说道。
——
“早上好。”
刚到前厅,温楚帆就听到了一个人语气很平常随意的和她打了一个招呼。
段千羽还在这里让温楚帆感到很惊讶。
“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走?”她问。
段千羽云淡风轻的在喝着一杯茶,“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本宫可也是得到了这别院主人的允许,名正言顺住在这里的。”
温楚帆弯弯嘴角,坐到了他身边的位置,“你还挺自来熟的。”
“喂,我听说你用马车坏了这么扯的借口愣是在北漠待了半月?”
段千羽面色僵了僵,无可奈何的分辩说道:“本宫这件事确实是做的有失风度,但是温楚帆,你别忘了你还诈死呢。”
温楚帆立刻哑口无言。
她不经意的想到了她昨日和段千羽说的话,她说应该没有哪个皇子会做那些杀人越货坑蒙拐骗的事,现在仔细想一想,段千羽这个看着端着一身正气的南诏太子,倒是很有可能干这些事。
这种人想必就是传说中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吧?
莫名的想到这个称呼,温楚帆扑哧一笑,她无奈的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怎么觉着,夏侯寒遇到了我们两个算他倒霉呢。”
“是啊。”
夏侯寒此时一脸睡意朦胧的走了进来,声音有些沙哑,“也是让**碎了心了。”
温楚帆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单纯的没有睡好。
“身体不舒服吗?”她担心的问。
“有点头痛。”夏侯寒坐下,捶了捶额头。
“九殿下要注意身子,毕竟年纪不大,下次还是少喝点儿酒的好。”段千羽在一旁沉声说道,而他这语气,在温楚帆听来格外的阴阳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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